【赮侠】以吻封缄(5)
*一个月前给朋友就许下承诺,说要更,然后……咕咕咕!(大声)
*所以,大家需要前文链接吗,毕竟上次更好像是在……两年前?
*前文链接:
自琴箕之后,陆淑又成为了赮毕钵罗的另一个掩护,斩断了那点因相亲而升起的暧昧之后,他们的感情日益深厚,很快就朝着好闺蜜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道为什么点亮了“把相亲对象发展成闺蜜”这样奇怪技能的赮毕钵罗表示对这种情况毫无压力。
只是少了兄长的追截围堵,这日子几分无滋无味,看到兄长与女伴携手相会时,心口那一点酸胀苦涩,似乎也总是挖得胸口空空荡荡。
他想这是不习惯。不习惯亲密无间的世界插入陌生的人群,不习惯兄长生命中有其他人的分量超越自己,不习惯自己生命中、或者也将有谁挤占属于兄长的那一块地方。
在世俗眼里他们趋向完整和圆满,却不是因为彼此,却不能因此彼此——
陆淑敲了敲杯壁。
“抱歉。”在她对面的赮毕钵罗下意识地说,他仓促地拿起杯子,发现里头空空如也,便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地放下了。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不该把事情弄糟的,”他满怀歉意地说,然后为自己满上一杯——白开水,“那么,为你的升职?”
“光喝水可没有什么诚意。”陆淑抱怨,但她还是和赮毕钵罗碰了下杯子,勉为其难地。然而在饮用之前,这位年轻的女士在浅色鸡尾酒的薄荷叶后可爱地眨了眨眼:“既然是我的好日子,不介意满足我一个好奇心吧?”
当然不。无论从尊重女性友人的角度还是基于方才走神的愧疚,向来绅士的赮毕钵罗都只能悉听遵命。
年轻女性的眼眸于是含着万千调侃的意味盯牢了他的面孔,不肯放过上头的任何蛛丝马迹。
“那天晚上……”三个月前被赠送友情向亲吻时,曾盘桓她心头的疑问,而今再次摊平在赮毕钵罗面前。
“你真正想亲吻的……到底是谁?”
……
赮毕钵罗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唇线。在陆淑的凝视下,他仅仅犹豫了几秒,便果断将杯中的白开水换成了冰镇过的杜松子酒——同样透明无色的液体,但后者高达52的酒度足以放倒一个酒量不佳的成年男性。
然而赮毕钵罗只是面不改色地将它端起,重新碰了碰陆淑的杯子。
“赔罪。”他言简意赅地说,将这两个字作为了全部的回复。
他喝下了这杯冰凉的液体。
赮毕钵罗的酒量不算坏,但他还是被陆淑拿走了车钥匙。
“为了你的安全,我给你叫了车。”陆淑朝把自己送到公寓楼下的赮眨眨眼,“司机很快就到——不用说谢,真的。”
赮毕钵罗不明所以地朝着她的背影挥了挥手,一转头,就看见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悄没声息地停在了自己后头。
这司机来得确实够快。赮毕钵罗想,默不作声地看着车窗落下,渐渐露出他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陆淑给我发了短信说你喝了酒。”他的兄长说,见赮毕钵罗站在那里就像根旗杆似的一动不动,便招了招手,示意赮毕钵罗近前。新出炉的旗杆在原地踌躇了一下,才不做声地走上前来,顺从地弯下腰,容他把自己挨近了——那手背先挨着额头,又温柔地落到脸颊上,带来一阵非常舒适的凉意。
“都有点烫。”侠菩提说,入秋的夜晚,说话间气息已带了些白气,他们挨得太近,近到侠菩提呼出的微凉气息赮毕钵罗也清晰可感。
“你这是喝了多少?”侠菩提继续问,手下却是一阵空荡——赮毕钵罗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无所依靠的手指本能地在空气里合拢了一点,但是,在侠菩提自然地收回手掌之前,赮毕钵罗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扣紧。
“不是我的脸烫,是兄长的手太凉了。”他说,看着侠菩提的衣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这在深秋的夜晚里显得单薄了些,“兄长该多穿些的。”
年幼者的体温是真的炽热,源源不断的热意从手心传过来,面对面的交握姿势,像给予体温,也像某种不作声的对峙,两兄弟在夜晚的长风中隔着车窗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年长者率先收回了手。
“上车。”妖市集团的执行官说。“后座冰箱里有果汁和冰水。”
赮毕钵罗打开后座车门,毫不意外地在冰箱里发现了菠萝汁和葡萄汁——那是他钟爱和常喝的口味——于是他各拿了一瓶,隔着车窗塞给兄长一瓶,带着自己那瓶绕道到另一侧,把自己的长腿搁进了副驾驶座。
车辆无声起步,缓缓上升的车窗将两兄弟封闭在这个并不狭小的空间里。
赮毕钵罗拧开了瓶盖,但在他饮用之前,熟悉的叮嘱恰到好处地响起。“喝冷饮的时候慢点,在口腔里温一温再咽,”侠菩提边转向边说,“不然会伤胃。”
赮毕钵罗扭过头来看侠菩提,这位司机先生正在恰到好处转动方向盘,专心致志地注视着路面,好让这辆动力性能卓越的车辆稳重又迅捷地从小区开出,滑入车道疾驰,然而百忙之中,他还有闲暇兼顾身边乘客的小小举动和身体健康。
——他总有能力兼顾身边的人。
或许是赮毕钵罗盯着侠菩提的时间太长了些,侠菩提依旧注意着路面,只放开一只手,摸索着把赮毕钵罗赛给自己的那瓶果汁递了过去:“那么,帮个忙?”
赮毕钵罗收回视线,帮他拧开了盖子,密闭的车厢里他们简单地碰了碰瓶壁,以庆祝这几月里难得的相处时光。
冷饮冰凉的滋味被含在口腔里,温暖了才咽落腹底。赮毕钵罗看着侠菩提也喝了一口,然后把饮料瓶递给自己,他于是顺手接过来重新拧上盖子——直到此刻,他才察觉到自己嘴里残留的,是菠萝汁清甜的味道。
“这三个月……”食不知味的年幼者把兄长的葡萄汁放在了座位之间,忽然问。“兄长在哪里?”
“公司,家里,出差,酒宴,会议。”侠菩提平静地回答,“还能在哪里。”
“但我几乎见不到你。”赮毕钵罗说,他慢吞吞地,仿佛有些困扰地,或许又是真的有些困扰地,回想着上次相聚的时刻,“我倒不是在抱怨,可我们多久没一起出去了?”
侠菩提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九十七天。”他开玩笑般地,说,“我以为你不需要我去站岗了……狗粮并不好吃,赮。”
“这并不是站岗不站岗的问题,兄长。”赮毕钵罗蹙起眉头,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着后视镜,那里头,他的兄长正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柔和的车内灯光之下,辨不清那双眸子在温润之下掩盖着什么神色。赮毕钵罗于是沉默地回以凝视,直到侠菩提率先移开了视线。
“好吧,如我所见,”侠菩提说,“你和陆淑相处得很不错,我应该多给你们一些时间和空间——我想今天的约会应该还不错?”
赮毕钵罗没有回答,他喝了一口果汁,按照侠菩提叮嘱的,温在口腔中,过了会儿才咽下去,比起灼热的胃道,液体还是偏凉的,温差于是压住了杜松子酒在胃里、心头隐隐燃烧的某些东西。
“还可以,”他说,“按部就班地去公园,游乐场,看电影……但没有打游戏,练琴,又或者骑马,参加博物馆展览……”他继续在后视镜里盯着侠菩提,“每天只有共进早餐和互道晚安。”
后半句说的可不是和陆淑的相处,侠菩提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并不去接触后视镜里谁的视线。
“你喝了酒。”他问,有点无可奈何的意味,“这是和陆淑喝了多少?”
“不多,也就一杯。”赮毕钵罗想了想,补充,“陆淑没喝。”
“别试图避重就轻,”侠菩提不动声色地说,“一杯高浓度烈酒,陆淑告诉我了,她和我说你可能喝多了。”
赮毕钵罗摩挲着手里的果汁,侠菩提感觉到他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眼也不眨地。“可能吧。”他仿佛笑了笑,说,随后转移了话题,“兄长特意从公司过来?司机呢?”
这并不难猜,毕竟侠菩提的着装还是参加会议时的正装——合身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没有马甲,没有领带,搭配白色的口袋巾,明显一次非正式的会晤。
“我让他送雪隐先回酒店——我想你应该还有印象,隔壁学校学生会的会长,现在是天佛原乡在苦境区域的销售总监。”
“我记得,天天泡在我们学校找你聊规划聊人生聊佛学,以至于你毕业旅行的时候突然出家当佛门弟子,”赮毕钵罗说,“他倒是去了远在苦境的天佛原乡,没想到现在又有了合作——世界真小。”
“……”把彼时还十分纯良的弟弟也拐去修行的侠菩提哑口,只能选择中止话题。
赮毕钵罗放任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只是转而,把凝视侠菩提侧颊的目光,放到了他放在方向盘旁的手腕上。
“……你在看什么?”侠菩提问。
赮毕钵罗没有移开视线:“在看袖链。”
侠菩提瞥了一眼自己的袖口,是的,那里佩戴着一条圆形珠母贝点缀蓝宝石的纯金袖链,这是赮送给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侠菩提不缺袖扣、袖链,但这条袖链仍然是他的常用款。
“袖链怎么了?”他问。
赮毕钵罗看着那条袖链,然后又看着自己的兄长。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没什么,”他说,“我单纯地觉得……很高兴。”
……
侠菩提觉得赮毕钵罗可能是真的喝多了。
十分钟后,挡风玻璃前出现了熟悉的车库大门,侠菩提控制着车速,让车辆缓缓驶入了地下车库之中。不管怎么样,这场过分沉默(和尴尬)的路途终于到了尽头。
侠菩提熄了火,关上了车内灯,然后打开身旁的车门下车,令他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听到副驾驶座上的任何动静。担忧赮毕钵罗喝多了睡着,侠菩提折身回去看那里头的赮,他的兄弟依然坐在那里,仿佛是听见了声音,赮毕钵罗抬起了头。
黑暗中,那双已经分不清是茶褐色或是黑色的眸子看着自己。
“……赮?”
他的话语像是惊动了什么,密闭的空间里掠过了一阵风,正看着自己的那双眸子深处倏忽出现了亮光,就好像一簇火苗被突然点燃了,而里头倒映着一个俯身弯腰的身影——侠菩提在一秒钟后,才意识到这其实是自己的身影。
“我在。”赮毕钵罗说,柔和的灯光重新亮起,驱散了这片浓厚的黑暗。侠菩提看着赮毕钵罗的手指放在车内灯的开关之上,而灯光下他的兄弟一如既往地注视着自己,并微笑着。
“我在,兄长。”
侠菩提重新试了试赮毕钵罗额头和脸颊的温度,十分正常,并没有之前的潮热,而他的兄弟眼神清明,和自己谈起与天佛原乡合作方针时是完全的思路清晰,沉稳可靠,除了侠菩提偶尔抬头,总是看到赮毕钵罗正凝视着自己外,并不显得有什么异样。
十点的钟声响起,侠菩提被赮毕钵罗推出了书房,推进了浴缸放满了热水的浴室——“泡澡不许处理公事”,当弟弟的宣读纪律,然后体贴地关上门,没有留给侠菩提任何纸、笔……甚至手机。
侠菩提环顾四周,好笑地发现衬衫上的袖链已经被赮毕钵罗取下了,而叠好的浴袍也已经摆放在惯常的位置,一切准备就绪——远离工作,好好泡澡的准备——妖市集团的执行官在浴室中站着,哑然微笑,然后摇着头解起了衬衣的纽扣。
而在外头,赮毕钵罗同样静静站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从车里带回来的果汁,冰镇的葡萄汁已经恢复了常温,在里头晃荡着——侠菩提只喝了最初的那一口。
当他走回空无一人的书房时,他坐在了侠菩提刚才坐过的位置上。
浴室的方向断断续续地,传来极细微的水声。
赮毕钵罗于是垂下眼睛,拧开果汁的盖子,就着瓶口慢慢啜了一口,酸甜的果汁没过牙齿舌尖,盈满口腔,随后仔细地渗进齿弓之间,循序渐进得,就仿若一个亲吻。
他喝光了这瓶果汁。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