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赮侠】以吻封缄(7)
*一个有点会的菠萝。和一个有点懵的尼桑。
*前文链接:
侠菩提活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赮毕钵罗的接近不同于儿时环着他脖子蹭着他唇缘的粘人和撒娇——肩上被施加的不容拒绝的力道,凑过来如宣示般的亲昵,唇被温柔地贴着了,亲密地碰触着,在隐忍的鼻息之间,克制地加深着磨蹭,珍视着的,却又不乏强烈的占有意味——
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亲吻。
侠菩提的反应并不慢,虽然他被这小子突如其来的行为劈得体验了把外焦里嫩、脑袋空白的感觉,但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本能地伸手去推赮毕钵罗。
可赮毕钵罗先一步退了开来,谁克制着,结束了这个浅尝辄止的亲吻。
侠菩提伸出的手在赮毕钵罗胸膛上尴尬地停留了几秒,掌下除了结实的肌肉触感,还有谁砰砰直跳的心脏,赮毕钵罗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冷静——虽然侠菩提自己也不遑多让。
最终他收回了手,稍稍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所以……”一发声,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是接近嘶哑的了,“这是原因?”
因这分退让,光洁的脖颈暴露出来,赮毕钵罗盯住了,看着那喉结随着这人说话上下滑动。
足足沉默了一秒才回答。
“这就是原因。”
过去没办法和女孩子们谈成恋爱、现在换谁来都没有办法谈成恋爱的原因。
侠菩提沉默了,他们面对面地,呼吸了几秒,然后当兄长的试图推开自家弟弟禁锢自己的臂膀。
“也许我们都该冷静一下……”
但他没有推动,赮毕钵罗看上去不打算放人,他把他哥圈在那么个狭小的空间里,不弄痛了他,但也绝不打算让他溜掉。
“不需要冷静。”赮毕钵罗直截了当地说,他的视线固执地盯住侠菩提的眼睛,强迫那双不着声色试图躲避的眼眸重新正视他。“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兄长。”
侠菩提闭了闭眼睛:“赮,你是我的弟弟。”妖市集团的首席执行官从来没有这么头昏脑胀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冷静地知道自己在悬崖边上,一步不慎就是行差踏错,“我们是兄弟。”
“……我知道。”赮毕钵罗抿了抿嘴,回答,他再度靠近了侠菩提,被已经警觉的侠菩提拿手挡住了,妖市集团的技术总监并没有觉得遗憾,相反,他珍惜地吻了吻侠菩提的手心,后者于是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样飞快地撤回了手。
赮毕钵罗掩下眼睛,唇角还是笑着的,“兄长,我们是兄弟,可你看,现在我想亲吻兄长。”他说,那茶褐色的眼眸重新看着侠菩提,侠菩提看到里头是一些他见过的火光,火苗燃烧着,只放得下侠菩提一个人的身影,“无时不刻地想亲吻你,想让你的相亲对象都走开,想霸占你的全部时间和注意力,想你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只能依靠我一个人……”
他仿佛笑了笑。“想要那么多却又不忍心伤害你,期冀着一点回应……一点超出兄弟范围的喜欢和回应。”
“我喜欢你,兄长。”
……
赮毕钵罗拿开了他的手,也把侠菩提从这个禁锢般的拥抱中解脱开了,但对侠菩提来说,他倒宁可赮毕钵罗还没放开他,也还没说出那些足够郑重其事又无法挽回的话来。
他的沉默比以往都要长,但最后也只是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眉头。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我不知道为什么是我……”侠菩提忽然停住了,他意识到了什么,黑暗车厢里的对视,过去那段时间赮毕钵罗的凝视和频繁出现,或者更早之前,他与女士约会之际,在玻璃窗旁长久没有离开的身影,迹象散落在过去的时间线上,而他看到了,却并没有在意——
“……你是打算给我出一个难题。”侠菩提叹息着,说。
赮毕钵罗捉住他不知不觉用过了力气的手指,拯救及时,侠菩提的眉心还只来得及泛起一些红意。侠菩提睁开眼睛,他的手指挣扎了一下,想把自己从赮毕钵罗的手里拿出来,但没有成功。
赮毕钵罗就这样把他的手合拢在自己手心。
“兄长有权拒绝,”他诚恳地说,“我不打算拿弟弟的身份和感情要挟你,若是兄长最终还是无法接受,”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也会离兄长……稍微远一点。”
不再侵占你的生活,回到兄弟的位置上去,做好兄弟的本分,只是再不能如以往亲密无间。
“兄长,我给你时间。”他最后说。
赮毕钵罗看上去很沉稳,也很稳当,哪怕是在告白,是在说些侠菩提觉得这辈子都没想到居然会对自己说的混话,也让人生不起气来——侠菩提习惯性地想摸摸他的头,但他知道,现在这个举动已经不合适了。
所以他顺利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赮毕钵罗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这个刚才胆大包天强势告白还一鼓作气堵死了他所有后路的小坏蛋在这一刻也不禁要流露出一些犹豫来。
“兄长……讨厌刚才的亲吻吗?会觉得……恶心吗?”
侠菩提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知道赮毕钵罗已经从自己的肢体动作里看出了自己的真实意思。
“不讨厌……”他承认,然后推开了门,干脆利落地。
“但也不享受,赮。”
……
“……所以现在一个星期了,你兄长有什么回应吗?”听完故事的陆淑问。
赮毕钵罗摇摇头,给自己又倒上一杯了凉白开。
“先不说结果,”陆淑想了想,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做法,以退为进,不错嘛。”
赮毕钵罗把那杯子捏了又捏,转啊转的,有点怅然。时隔一个星期,他对当时场景里的每个细节依然记忆深刻,包括侠菩提最后毫不犹豫的离开。
“你不知道我兄长这人……做什么事都是自己拿定了主意的,逼紧了没效果,我怎么知道我当时会放手,只不过是直觉告诉我这样做效果好罢了……我那时候,是留不住他的。”
“再说,”他把杯子放下了,那嘴角翘了翘,是甜蜜也是苦涩,“我也不舍得兄长为难。”
陆淑温婉地饮了口饮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这姿态与安慰自己小姐妹殊无二致,毕竟赮毕钵罗这个人,初看叫人心头小鹿乱撞,处久了那点绮思却会统统没声息地溜掉,只留下特别的亲切和安全,天生就是当闺蜜的料。
若不是赮毕钵罗没有哭起来,陆淑不无遗憾地想。她是真不介意把怀抱或者肩头借给他。
赮毕钵罗当然没有哭起来。
他送别了陆淑和来接她的雷姓男友,然后只身一人回到了家。
家里的灯都关着,客厅黑黢黢的,没有人,也没有时常呆在这里处理公务等候自己归家的身影。
赮毕钵罗在黑灯瞎火的玄关独自站了一会儿,然后摸索着,让灯光落到了他的眼前。房子里于是响起他穿着拖鞋走过客厅的声音,厨房烧水的声音,还有淅淅沥沥淘米切菜的声音。砂锅盛了排骨山药小米,渐渐熬出点清香的水汽来。
侠菩提没有回来。
无事可做的赮毕钵罗坐在侠菩提惯常等他的位置上,静静地呆了会儿。他没有和陆淑说出全部的遭遇,比如说这一个星期,侠菩提不止是没有回应,而且还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自己——不是开会就是出差,连着一个星期,两人明明住在一起只隔了两扇门,在那天办公室的事情之后,愣是能半面都见不到。
赮毕钵罗不是很意外。正如他知道之前一段时间他之所以能堵到侠菩提,也不过是因为侠菩提愿意让他堵到。
但是……他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终究把一声叹息藏在了唇齿之间。
整个房子安静了很久,久到厨房里的粥都开始漫出了一股子清香四溢的味道,才逐渐响起了键盘断断续续、但非常稳定的敲击声音。
赮毕钵罗开始烧水的时候,侠菩提刚回到集团。
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在苦境和妖市奔波着,连轴转着开了三场国际会议,下飞机后回到公司,又被几个主管围着开始述职报告。
后面还有紧锣密鼓的安排,但侠菩提敏锐地发觉,自己的注意力已经出现了相当程度的滑坡。
——这不是这周的第一次。
侠菩提捏着自己眉心集中精神,这周这个无意识动作出现的频率之高,让侠菩提自己也有点讶异。侠菩提鲜少这样无知无觉,他总是冷静从容地保持着对自身和环境的觉知,也因而对自己的状态变化十分敏锐,并能够及时调整。
但如今什么叫他失控但不自知?是挫败,是不安,还是类似于失去的惶恐?无论是哪种情绪,对侠菩提来说,都太过陌生了。
侠菩提不是完人,他也会感到痛苦,感到沮丧,也会有想逃避而非去面对的时候。但也许因为他始终考虑在前,对自己生活安排又井井有条,那些情感不容易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从另一方面说,若是一旦出现,也意味着失控的情况往往会比他预料中的要更为严重。
比如说……赮。他在心里这么想。
意方觉拿着文件在门口敲门请示,侠菩提接过来粗粗地看了看自己今晚和明天(哦,明天原来是周六,侠菩提想)的主要安排,不出意外地,几个锦上添花的会面和海外员工动员会。
“……帮我找个理由推掉吧。”他思考了会儿,对意方觉说,“我有点事……私事要处理。”想了想,他又说,“除非十万火急,今晚、还有明天,我希望没有其他事情来打扰我。”
意方觉不会提出任何疑义,他忠实地记下了侠菩提的每个要求,然后拿着文件退下了——或许还体贴地通知了专属司机时刻待命。
他猜对了。
侠菩提关掉了灯。
他现在准备回家。
……有赮毕钵罗在的家。
TBC